“如果还有机会,我想和你,再去那酒楼喝酒。”陆羁风坐在路边的小草屋内,望着另一边的风景对秦木华说道。
他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回答:“好啊,如果还有机会,一定不醉不归。”他说着,递给陆羁风一盏茶,“就当是先以茶代酒吧。”
“好。”他仍旧淡淡得笑答,伸手接过杯子,饮尽,起身,离开。
秦木华一个人在茶亭里坐了好久。
天上的云收拢,又消散。
来来往往几次之后,天色沉了下来。
他轻声叹了口气,忽然撇到陆羁风刚才喝茶的杯子。放在桌上的杯子里,余下的茶幽幽得滑到杯底。白色的粉末残留在茶水中,还没有溶尽,异常扎眼。秦木华突然觉得背脊冒出冷汗。
——“是,我就是陆羁风。你找我,有什么事?”
——“呃,就是……就是‘葛家山庄’的事情啊!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呢?”“是我做的,又如何?是,我,做,的,又,如,何?”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因为,不想再这样了。”
“不,不对,这其中,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他不可能这样,不可能!!”秦木华推开桌子,立刻追了出去。等一下,等一下啊!
等秦木华气喘吁吁得赶到巢湖边的时候,陆羁风已经半跪在地上,手臂上、背上、胸口上都是伤口,鲜血沿着被划破的衣服蔓延出来,染红了大片。而他依然紧紧握住流云剑,神色冷漠,一如第一眼看到时那样。
“呦,秦木华,你来啦。”挥着狼样棒的人奸邪得勾起嘴角,“多亏你了,不然也不可能这样轻松。哼,闻名江湖的陆羁风也不过如此嘛,居然只喝了一点‘软骨散’就成了这个样子,根本不堪一击嘛!”
“……秦……秦木华?”他开始涣散的目光努力聚合着望向远远站着的秦木华,“呵,你终于,来了。”
“秦公子可是葛老先生的养子。怎么样啊,陆羁风,人算不如天算。你最后,还是栽到我们手上了!啊哈,哈哈哈哈!”他的话引起身后众人哄哄的笑声。
秦木华觉得脚下仿佛有什么束缚住了自己,却仍然努力的走过来,讷讷的开口问道:“其实,你知道的吧?知道那茶里有软骨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喝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喝完!!”到了最后,他俨然成了不可遏止的怒吼。
陆羁风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好了好了,既然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把流云剑给我们吧,也省得老子费那么多力气!”
“住手!你们还不明白么!他,”秦木华终于忍不住朝那群人吼道,“他根本就没想杀你们!剑身啊,他只是用剑身封住你们身上的穴道……可是你们,你们却居然……”
“那只能怨他笨。哼,罗嗦!比武斗狠,像他这种人活该受死!”他一个箭步上前就要伸手夺走流云剑。
此时,陆羁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报仇,而只是为了争夺他手上的这把流云剑!
“啊!”大力的争夺让他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大,鲜血更多的涌出。那人一脚踹上他的心口,“噗”的一声,陆羁风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
“陆羁风!黄少奎,你!”扶起人的秦木华恶狠狠地盯着黄少奎,怒不可遏。
“哈哈,好!果真是好剑!从今天起,流云剑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不,不可以。”体力不支的陆羁风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不可以。”
“陆羁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流云图腾的蓝色突然隐去,夜的暗黑从图腾中心“呼”得漫开,飓风般裹挟住剑身的暗紫气息爆裂开之后,人们的视线里出现了那把充满魔性的剑——暗之流云!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以后,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看你们还有人敢对老子指指点点!”黄少奎剑锋一扫,血红的眼睛望向刚刚还与他并肩的人。
“把剑给我……你,入魔了……把剑,给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陆羁风仍然执拗得走过去,伸出手。
“妄想!”
“陆羁风!!”
长剑贯穿身体的声音——鲜血突破了肉体的阻隔,热烈得扑向大地。秦木华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流云剑穿过了他的心脏!
“不!!”
然而,陆羁风却仍然浅笑着,右手飞快的一扬,点到黄少奎的气海穴上。
双方同时倒地的瞬间,秦木华稳稳扶住了陆羁风的肩。
“笨蛋!傻子!为什么要这样!究竟是为什么!!”他拼命遏止,想要阻止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却是徒劳。
陆羁风艰难的捂住胸口,喘息着说:“因为……因为,不想……再这样了啊……对,对不起……于你,于师父……我都,都对不起……”
“闭嘴,你给我闭嘴!有什么话,等你好了,慢慢给我说!你还说我们要一起去喝酒!不可以,你不可以言而无信!”
“呵呵,看来……还是,没有,呃,这样的机会了啊……”陆羁风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郑重得嘱托:“秦木华,我,陆羁风,求你一件事……求你,将这柄流云剑,同我一起,埋葬……你可,答应?”
“我……答应你。”
陆羁风最后看了一眼秦木华,欣慰得笑了笑。谢谢你了,木华,谢谢你……
清凉的雨丝从昏暗的空中坠了下来,落到秦木华的脸上,又顺着他的面颊留下来,滴到陆羁风仍留着笑意的脸上……
陆羁风……原来,清明的雨,好冷。
“陆羁风,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会武功的……虽然不怎么精进,轻功却很厉害……”
“呵呵,陆羁风,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只要你那晚说要逃走,我就会不声不响得和你离开……”
秦木华一个人坐在清冷的湖边,看着湖面上的薄雾,目光萧索:“你看,我有那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可你,居然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手一滑,碰到摆在一旁的流云剑。他愣了愣神,从怀里小心翼翼得拿出一个盒子,并上流云剑,运足气力,扔到湖心。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回到这里来喝酒的……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那么,我们,便不醉不归吧……”
什么东西坠入湖中,哗哗的水声被激起,震飞了树上躲雨的鸟儿。
清明的雨,依然一丝丝一丝丝得飘落,落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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