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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奇谭》通关评屠苏

游戏终于通关了,因为结局事先已无悬念,所以通关之后心中那种一下子就空掉的感觉反倒没有出现,或者是我的感受已经在剧情进行的过程中逐渐被消化掉了,所以对结局的接受反倒是平静的。

屠苏短暂的一生多悲苦少欢乐,于一般人这样的人生不是让人发狂就是让人沉沦,少有人能像他那般不仅承受住了命运之苦,还将其一生活出了不一般的精彩。《风之谷》漫画结尾处,娜乌西卡反驳千年前人类创造出的净化之神说:“生命是在黑暗中闪烁的光。”屠苏的人生是对这句话最好的阐释。因母亲怀孕时靠近了凶剑焚寂,他天生就带阴煞之气;童年遭灭族之灾之时,魂魄散去一半,母亲为阻止敌人夺走焚寂,也为让儿子续命,强行将焚寂剑灵太子长琴的一魂四魄封印在其体内;因体内带煞气不能与同门亲近继而被同门视为异类排挤;后又被有太子长琴另一半魂魄的欧阳少恭仇视、利用、欺骗直至被逼解除封印散魂,并且因为是荒魂而无法进入轮回。这样的生命背景实在灰暗之极,然而也正因背景之黑暗,生命绽放出的光彩才耀眼之致。屠苏有足够的理由沉沦、疯狂,然而他没有,他死而无悔,也给了与他一起历练过的朋友们生活的勇气。

通关后,迫不及待的浏览了一些评论,有一篇分析得比较深刻,但我并不认同。作者认为游戏将屠苏塑造成了一个圣人,与普通玩家太过有距离感,因此他认为游戏还是在给青少年玩家说教,无法让玩家们有共鸣。我反倒认为这次游戏对男一号屠苏和男二号兰生的塑造都很成功。屠苏确实是一个生来就有不一般身世的人、命运更是不一般。兰生虽然家境殷实,但确实是个更接近我们的普通人,包括他最后的结局也是回归平淡。正因为屠苏不同一般人,所以我们才要以屠苏的视角来经历这个游戏,去感受他的成长。而兰生的设定我想不仅是为了调节剧情的气氛,也是帮我们增强游戏的代入感。我感觉在屏幕外陪伴屠苏去历练正如同兰生在游戏中陪伴屠苏去历练一般,在这个过程中我和兰生都感受到了屠苏那强大的精神力量,这绝不是简单的说教。
我不认为屠苏最后的求仁得仁是一个突变,包括他最后对生命的豁达、对仇人的包容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刚开始的屠苏冷冷的、酷酷的,因为师门误会负气出走,去翻云寨救人是因为收了酬金、受人之托,当然正好与师门教诲的行侠仗义也相符。这时候的屠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武侠小说中的剑客,此时我虽钦慕,但确实是有距离感的。

之后因为玉横之事与灭族之谜可能有关,也因欧阳少恭故意用还魂术引诱,屠苏才决定参与寻找玉横碎片之事。此时的屠苏心中是有执念的,即让母亲和族人复活。刚开始的我也如屠苏一般被欧阳少恭迷惑了,反倒很烦兰生的喋喋不休。

刚开始大部分时候对兰生的吐槽,屠苏不作反应,倒不是包容,是不屑也是性格使然。不过偶尔屠苏也会忍不住顶兰生两句,而且似乎都是为了维护阿翔。后来第一次到安陆,屠苏对兰生为其煮粥表示感谢,兰生装作没听见,故意激屠苏再说一遍,屠苏却回了一句“好话不说两遍”,这里倒是与阿翔无关。这些细节都很好的刻画了屠苏年轻气盛的少年心性。我印象中,剧情进行至自闲山庄之后,屠苏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与兰生斗过嘴了。我想自闲山庄了解了兰生的前世晋磊的故事,不仅兰生发生了变化,屠苏对兰生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吧。上一辈子活得苦大仇深的晋磊这一世终于有了几无负担的命运,屠苏对兰生应该是有羡慕的吧。因为自己此世无法拥有,所以屠苏更懂得珍惜兰生那种没头没脑、无牵无挂的孩子心态。后来在紫榕林兰生揪着屠苏儿时欺负襄铃的往事不依不饶,屠苏没有丝毫反抗,一是他勇于担当,二也是他对兰生有了更多的包容。

我觉得屠苏最彻底的变化发生在乌蒙灵谷、复活母亲的执念被打碎之时。报仇和救活母亲应该是此刻之前的屠苏人生中最大的两个执念,而让母亲复活尤胜其他。母亲给他留下的遗憾太大太大了,让他一直都活在自责之中,他应该是一直企盼复活母亲后能听到母亲给予他的一个肯定吧。然而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救活母亲,反倒让焦冥吞噬了母亲的尸骨。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害母亲没了尸骨无法入土为安,这是屠苏没想到的后果。对古代中国人,这应该是一个很严重的后果,因此屠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自责是一种心魔,由自责又生出另一种心魔---恨。此时的屠苏几乎已经快让欧阳少恭的目的达成了。然而屠苏的不同在于他的意志力确实超乎常人,而晴雪又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他最关键的帮助,屠苏终于完成了一次涅槃。于我而言,屠苏的重生就在乌蒙灵谷,之前的屠苏是个对命运、对人生比较迷茫的少年,之后的屠苏则成为了一个认清了自己、接受了命运、能顶天立地的豁达男子汉。

很多人不理解屠苏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从痛苦中获得力量的那种成长,他们不相信现实的人会有如屠苏那般的意志力。但我知道现实世界里是有这般精神力量很强大的人的。卢安克是一个我熟悉的典型。游戏中,在忘川了解到自己体内太子长琴的魂魄是屠苏母亲封印之时,众人都担心屠苏无法承受,屠苏却说如果没有母亲当时的举动,这世上也就没有了百里屠苏,更无法救阿翔,也无法结识众人,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这样豁达的话语让我感动极了,甚至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面对面节目柴静采访卢安克的那一期,柴静提起卢安克在其支教的广西农村遇车祸摔下悬崖受伤之事,问卢安克有没有后悔选择那么偏僻的地方,卢安克很平静的回答说如果不在广西遇到车祸,在其他地方也可能遇到,反倒是这次车祸让他与这个地方有了命运的联系。

我想烛龙团队能塑造出屠苏这样的角色,说明这个团队不仅在游戏制作方面不断进步,在人生观价值观的思考方面也在不停的前进着。这一点对我尤为重要。仙3应该是这个团队的第一个作品,对我而言只是一部青春偶像剧,仅有邪剑仙的设定一直在引起我的反思。仙3外传虽遭百般诟病,但于我而言思考的深度更进了一层,尤其燎日这个BOSS角色的设定是很能让人反思的。仙4的经典毋庸置疑,4个主角的设定我都很喜欢,我自己在对人生真相追求的途中经历过紫英那种信念被击碎又重构的过程,而我更希望我的孩子能如天河那般自然成长,保有赤子之心,这样的性格看似会吃亏,其实是一种大智慧的存在。但仙4在如何面对宿命论上思考得并不是很清晰,我在玩仙4的时候其实也是迷茫的。而此次古剑通过屠苏给出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生命的结果都是确定的,那就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对于不信轮回之说的大多数人而言,我们死后与屠苏又有何异?不都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在这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吗?如果是这样,我们该选择如何活呢?古剑提供了欧阳少恭和屠苏两个对比鲜明的样本供大家反思,其实答案并不是屠苏也不是欧阳少恭,答案在我们自己选择的人生中,只是每作选择之时我们都该问问自己,我们能承受得住哪样的后果,是屠苏那样的还是欧阳少恭那样的,或者都不是,我们只想像兰生那样回归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