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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奇谭》感评百里屠苏/韩云溪

(1)屠苏的“执念”因何而起
首先,母爱缺失造成的创伤。

我看很多人说屠苏复活母亲是孝顺,支持的人很感动,反对的人说他简直像个圣人。这个……
我个人觉得苏苏这个行为……不能算是孝,至少不完全是。他的行为与其说是出于孝,不如说是出于对母爱的执念和渴望。

母爱的伟大就不用我说了,对一个人来说,母亲的存在意味着这世上有一个人无条件爱着他,他走多远都有个地方可以回去,他知道自己被人庇护,他生有所依。如果自幼缺乏母爱,则很难形成健全的人格和完整的自信。

苏苏娘不当的教育方法,还有吝于表达感情的作风,给苏苏从小造成一种母爱缺失的假象,连别人母亲的唠叨他都觉得羡慕,甚至直到他长大后还无法确定母亲是不是爱自己,始终在纠结,唉,这真是一个母亲的失败!

缺什么就想什么,因此小云溪一边不满母亲的严厉和冷漠,一边渴望着母亲的爱,他努力修炼法术,想换得母亲一句夸奖;他懂事地跟母亲承认错误,想让母亲陪他一起吃碗生日面,这些都是渴望并争取母爱的表现……

然而他想要的却最终也没能得到。八岁那年全族覆灭,母亲惨死,是否爱他再也无从求证,给他生命中留下了无法填补的遗憾,从此也成了他不能解脱的执念。
比如他在沦波舟上跟红玉有如下对话, “我想让娘活过来……我们……还有许多话来不及说,许多事来不及问……”

其实 “孝”跟所有儒家定义的所有美德一样,既模糊又笼统,还可以作假,多半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爱自己的父母,却未必能符合他们“孝”的标准。比如当年我数学考不好我娘就骂我不孝……
“孝“字在字典里的解释是对父母尽心奉养并顺从,孔子说孝是“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我看苏苏小时候就一点也不顺从,至于复活母亲这样的行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倒像是不孝……但苏苏对母亲的爱却是有目共睹。

还有人说:韩休宁根本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苏苏为什么要爱她?

我觉得这问题简直就是废话……母子之间血脉相连,母亲爱孩子,孩子爱母亲,这不是天经地义么!有什么想不通?难道我们爱母亲就是因为她爱我们?她不爱我们我们就不爱她?翻翻社会新闻,多的是一塌糊涂的父母却有懂事乖巧的孩子,看得让人心痛,你可以表示愤慨,但是爱又不是自来水管,想关掉就关掉的……

其次,灭族惨案的打击。
百里屠苏:我把你们的尸骨一具具搬到冰炎洞下……想着只要身体不腐,或许有一天,所有人还能活过来,村子还能回到从前的模样……”

这个场景我一直不敢想象,一想就心里打颤,浑身发冷,百十具族人的尸体,临死前都曾痛苦和挣扎,死状必定不是安详而是狰狞,一个八岁的孩子,把这些一具具尸体拖走……那地狱般的景象,这个孩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会儿他在想什么?他悲伤吗?恐惧吗?他要多久才能从这个噩梦中醒来?这会给他心理造成多大的影响?

苏苏后来从来没提过自己当时的感觉,跟他的个性很有关系,但巨大的惊慌和恐惧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压抑了,所抱的幻想其实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我总觉得苏苏在这问题上,离魔障不过一步之遥,想想看多少人因为经历了灭族/灭门惨案而扭曲的,夏雪宜,林平之,游坦之……然而苏苏之所以没报复社会,还长成正直善良的大好青年,一可能是他失去记忆,忘了仇人是谁,目标不明确的情况下仇恨便不容易累积,最重要的是他后来碰到的是紫胤真人。

对不起,我一定要插叙一下师尊:
有人说师尊是苏苏的标配,我万万不能同意!

你可以说焚寂是苏苏的标配,幽煌战袍幽煌战靴幽煌邪曜是苏苏的标配,师尊有自己的生命和尊严,他对苏苏很重要没错,但他又不是为了苏苏才存在的!他淡泊宁静,气度高华,轻名利而重情义,进退合据,言行有度,就算他不是苏苏的师尊我也爱他!——的确,他怎么救的苏苏是个疑问,天墉城跟乌蒙灵谷可谓地北天南,师尊虽然身居长老高位,但想来决不会没事儿整天坐着专机公费旅游,总不成掐指一算,百里屠苏命不该绝,若干年后将顺天应命……编剧该解释清楚的地方偏偏留了白,那姑且当是为了大家写同人乱掰方便吧,或者是给考据党消耗他们多余的精力,把古剑奇谭都快考证成云氏家谱了。

若没有师尊,就算苏苏能活下来,我们也无法想象他会走到哪一步,我们从苏苏的回忆里知道师尊曾告诫苏苏“世上有长寿之人,活得很久,却没有死而复生之法,即便神仙也做不到……”;还知道他开解苏苏“天高地广,心远自宽”;他不擅表达,却对苏苏爱护备至,为救苏苏甘冒奇险,以致受伤闭关;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未必甘心在天墉城困一辈子,故而叮嘱红玉:若有万一,“须随行守护”……唉,苏苏,跟大多数人比,你何其不幸,却又何其幸运!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毫无疑问,紫胤真人在苏苏的生命中同时扮演了父亲的角色。

父亲是孩子的榜样,从苏苏的身上,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师尊的影子,那抚剑的动作,那一连串的省略号,文绉绉惜字如金的说话风格,每当遇到难题时就想起“师尊曾言……”,可知师尊对他的巨大影响力。父亲对孩子人格的形成还至关重要,苏苏的坚毅、冷静、正义感和强烈的责任感,我觉得都跟师尊的为人有莫大的关系。

最后苏苏坚持要解开封印,师尊迟迟不忍应允,我当时伤心之余,忽然想,如果苏苏问你:
——若是师尊,当如何抉择?
你又该如何回答呢?只怕会语塞吧……易地而处,原来你和苏苏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他是你教出来的啊……

师尊对苏苏而言,还是知己。
苏苏少年时重伤师兄,师尊就知道必定事出有因;后来被怀疑杀害肇临,师尊淡淡一句“你心性如何,为师自知”;如果只为苏苏的生命考虑,他完全可以在紫榕林就把苏苏带回天墉城,然而他虽然担心忧虑,却还是选择了尊重徒弟的选择,只因他了解苏苏“他此一生……多磨难而少喜乐,反是养成极为坚毅之性情,决意之事,难有更改”;最艰难的莫过于为苏苏解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我们玩家尚且悲痛,养育了苏苏八年的师尊,心中不知又经受了多少煎熬……

无论如何,苏苏之所以没魔障没扭曲,即使被煞气折磨了数年依旧保持着正直独立的人格,还出落得那么好,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师尊功不可没!

大家能想象如果他当年遇到的师父是岳不群之流会怎样嘛?欲练神功,挥剑自宫……啊不,武林称雄,引刀自宫……啊也不对,武林称雄,必先解封,不想解封,就得自宫……

再插叙一段:我看过有人骂师尊没用,看着徒弟去死都不作为。我有点疑问,持这种观点的同学,你们是不是还在父母包办一切的年龄啊?还是习惯了父母包办一切?
苏苏的人生再多磨难, 始终是他自己的,师尊纵然爱徒心切也不能替他活吧?父母师长爱孩子没有错,但总得尊重孩子成长的权利,如果师尊以“保护苏苏”为由,拒绝解封,一巴掌打晕了然后把他关在天墉城,他安全固然是安全了,但这样的安全苏苏开心么?这种人生又有什么意义?(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父母,有天看什么电视节目,一个父亲怕儿子受同学欺负,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关了九年,长期与社会隔绝,儿子不但漠然麻木,长到二十一心智才只有十三岁……)我看在紫榕林里,师尊真正被苏苏打动并不是因为那句“依自己心意而活”,而是这句话后的行为本质,苏苏选择了一条和他为苏苏安排的完全不同的生活道路,苏苏在要求自己成长的权利。任何时候,放手永远比把孩子留在身边更困难。

再说,从作品的角度来讲,师尊要是把苏苏先稳住,自己飞去蓬莱干掉了欧阳少恭,要么凯旋而归抢尽风头,要么壮烈牺牲又抢尽风头,那玩家肯定又不干啦,各大媒体也闻风而动:

——“请问紫胤真人,这部游戏是您做主角还是您徒弟?玩家对临到结局您的戏份却突然大幅增加纷纷表示疑问,听说您在烛龙内部有人?”

——“听说为了进一步提升您的知名度,达到更高的招生目标,天墉城给了剧组特别赞助以增加您的出镜率,是不是真的?”
……
一时间纷纷攘攘,流言四起,紫胤真人的知名度和CP数量正比例同步飙升,江湖更加木有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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